Saturday, July 2, 2011

中國“虎媽”為何聲震美國

 華裔母親宣稱“嚴厲的中​​國媽媽比軟蛋的美國媽媽更好”,引髮美國民眾大討論。


 在最初的震驚和憤怒之後,美國人開始反思,認為“中國虎媽”掀起的討論應該達到1957年蘇聯搶在美國之前發射第一顆人造衛星的高度。
 無論如何自省,絕大部分美國人對深入他們骨髓的基本精神仍然堅持不移:比如尊重每一個獨立的個體,包括自己的孩子。
 “這是一個母女三人的故事——關於莫扎特和門德爾松,關於鋼琴和小提琴,以及我們如何成功地登上卡內基音樂大廳的舞台。”48歲的耶魯法學院教授、美籍華裔移民蔡美兒在她的新書《虎媽戰歌》介紹中寫道。
 這位華裔母親和她的女兒們不僅登上了卡內基音樂大廳,也登上了美國媒體的首頁。 《華爾街日報》對她的故事進行了連續報導,最新一期《時代》周刊則將她選為了封面人物。
 如果只是這樣一個優雅的故事,她或許不會成為目前全美國的焦點。身為華裔的蔡美兒認為嚴厲的中式家教比寬鬆的西式教育優越,並以自己為例——為使小女兒露露熟練地​​彈奏雅克·依伯特的鋼琴曲,她要求女兒從傍晚一直彈到夜裡,中間不允許喝水,不允許吃飯,不許上洗手間。最終她的女兒在著名的卡內基音樂大廳登台表演。 “為什麼中國媽媽比美國媽媽更好”——這是《華爾街日報》的報導標題。
 蔡美兒宣告:魔鬼式的訓練是成功的關鍵,這就是為什麼中國小孩總在世界上掃蕩各類數學和音樂大獎。而那些“軟蛋”西方家長卻從來不敢要求兒女這麼做,他們甚至明知道孩子體重已經超標,卻不敢在他們面前提一個“肥”字。
 在飯桌前、咖啡館、酒吧和互聯網上,在整個美國,蔡美兒的名字正在不斷被提起,磚頭和鮮花齊飛,風頭甚至蓋過近期在白宮親密會晤的中美兩國元首。
 美國讀者經歷了最初的震驚和憤怒之後開始反思,並在網上掀起了一場舉國大討論。蔡美兒的新書引起的恐慌,已經被提到了當年蘇聯搶在美國之前發射第一顆人造衛星的高度。 “我們真的要失敗了嗎?我們的教育存在哪些問題?我們的孩子如何避免成為失敗者?”對大多數美國家長們而言,不論蔡美兒說的對不對,既然她深刻地觸動了大眾,反思現在就應該開始。


中國虎媽的魔鬼訓練  在迪士尼的電影裡,那些好好讀書的乖孩子們時常在某一天崩潰,突然頓悟:生活不是服從和讀書獲獎,而是脫掉衣服尖叫著奔向大海暢遊——這已經足以構成蔡美兒不讓兩個女兒看電影的理由了:“電影是現實中失敗者們的安慰劑,獲得獎牌才能給你的人生機會和自由。”
 禁止看電影,這只是十則禁令中的一條。此外還包括不許在朋友家過夜、不許參加垃圾活動比如校園演出、不許不學習鋼琴和小提琴、考試成績不許沒有達到A、除了體育和戲劇外所有學科不許沒考到第一名。
 蔡美兒的嚴厲可能會讓現在中國大陸的母親們都感到汗顏。
 有一次大女兒索菲亞在數學競爭中輸給一個韓國小孩屈居第二,蔡美兒勒令她每個晚上做2000道數學題,直到她重奪第一。還有一次,蔡美兒拒絕了女兒為她親手製作的生日賀卡,因為認為她們沒花​​心思,蔡美兒告訴當時7歲的索菲亞和4歲的露露:“我理應得到更好的,所以我拒絕這個!”

 蔡美兒在耶魯大學的學生有一次到她家的乒乓球房,看到了她為女兒寫下的練琴計劃,“我當時覺得很驚奇,世間上怎麼會有這樣的時間表!”——而那幾張紙,不過是她或寫、或打印的數千張中的幾張。
 伊恩·艾瑞斯(Ian Ayres)是一位暢銷書作家,同時也是蔡美兒在耶魯大學的一位同事。他相信,蔡美兒的新書在暢銷榜呆上數週之後就會被拿去拍成電影。單從虎媽的“強力手腕”來看,劇本的驚悚程度和衝突性對美國觀眾而言顯然已經足夠了。

 書中提到的“小白驢事件”在媒體圍觀中不斷被提起。有一次,7歲的小女兒彈奏一首曲子時表現得極為生澀,蔡美兒十分憤怒。當她強行讓女兒繼續練習時,衝突發生了。露露將樂譜撕得粉碎。蔡美兒將樂譜粘好並把它鑲在一個塑料套子內,以防止它被再次損壞。緊接著,她將露露的玩具拖到車裡,並告訴她: “如果明天你不能彈好'小白驢'這首曲子,我就會將它一塊一塊地捐出去。”
 她還威脅女兒,不讓吃午飯和晚飯,不送給她聖誕禮物和光明節禮物,而且連續兩年、三年或許四年都不給她辦生日派對。 “我告誡她不要懶惰,不要怯懦,不要任性,不要讓人覺得可悲。”這聽起來像一個“虎媽式”的勵志故事,但是處處展現著雷霆手段。
 在對女兒的音樂訓練上,蔡美兒拒絕讓步。哪怕全家外出度假,她也盡量要保證女兒每天能練琴,酒店大廳的鋼琴,當地琴房的鋼琴,飯店的鋼琴能藉用的一律用上。曾經有一次,全家驅車來回18個小時陪女兒露露去外州見一個著名小提琴老師,為了保證女兒表現出色,蔡美兒還邀請一位小提琴老師及其男友陪同,為此花費了8000美元。第一天和老師見面結束後,她拒絕讓已經拉了5個小時小提琴的女兒休息,理由是:第二天還要見老師,要抓緊練習。
 在“小白驢”事件中試圖站出來為女兒辯護的父親同樣被駁得體無完膚。蔡美兒提醒丈夫魯本菲爾德(Rubenfeld,同樣是一位耶魯大學法學院教授):大女兒索菲亞在露露這個年紀已經能熟練地彈奏這個曲子。 “但他們是不同的人。”魯本菲爾德說。蔡美兒面帶嘲諷地反擊道:“'每個人都是不同的',是的,每個失敗者都會聲稱這一點。”

 蔡美兒的丈夫魯本菲爾德在書中表現得像擋在馬路上的小石子,他更像西式家教的代表人物,處處襯托出虎媽中式家教的正確性。
 但是踢開小石子,並不代表沒有臭雞蛋飛來。在《為什麼中國媽媽是一流的》刊登後短短幾天,蔡美兒的教育方法就引起了全國性的軒然大波。憤怒和譴責的郵件塞滿了蔡美兒的郵箱。 《紐約時報》專欄作者大衛·布魯克斯(David Brooks)的郵箱也被塞滿了,因為憤怒的網民誠邀他一同譴責“惡魔媽媽”蔡美兒。
 一位來自華盛頓的網友在華爾街日報的網站上留言,“我讀了這本書其中三章,每一章裡我至少能找到三個例子證明,她已經構成虐待兒童。”他希望兒童保護組織介入此事,調查蔡美兒的兩個孩子身體健康和安全是否有所保障。這一提議得到了眾多美國網友的熱頂。
 這樣的反響並不是蔡美兒第一次遇到,只不過這次聲勢更浩大一些。
 很早以前她就發現,每次她在宴會上提起教育孩子的方法時,就會馬上被疏離。有一次,一位名叫馬西的客人聽了她的介紹之後,感到非常痛苦不安,流下了眼淚,早早地就離開了飯桌。蔡美兒的朋友,蘇珊,晚宴的主辦者,不得不努力恢復蔡美兒和剩下的客人的關係。
 蔡美兒並不打算改變,哪怕她自己也承認,時常一早醒來會想,為何不跟女兒說:今天我們休息一天吧。 “我那些溫情的西方朋友們,他們總是說:'既然我這麼累,不如讓孩子們做他們自己的選擇。'然後他們就跑去喝一杯或者去上一堂瑜伽課。而我卻堅決地選擇呆在家裡對著孩子尖叫,並因此惹她們的討厭。”
 當蔡美兒對索菲亞用英語大罵“廢物”的時候,她並不覺得有十分過分之處,多年前她的父親就是用閩南語罵女兒是垃圾,僅僅因為考試考了第二名。蔡美兒覺得西方父母過分低估了孩子的承受能力,“只要你對孩子保持高的期待,他就一定能夠做到。”
 但另一位暢銷書作家瓦爾德曼(Waldman)在還擊蔡美兒的文章裡提出了一個事實:15歲到24歲之間的亞裔美國女孩擁有高於平均水平的自殺率,而這些移民家庭通常家教都十分嚴厲。作為對比,她羅列了自己給孩子立下的一些“規矩”:“允許放棄鋼琴和小提琴,特別是在挫敗感來臨之際;可以玩電腦遊戲和上網,只要你們肯自己掏錢買尼奧寵物和魔獸武器就行。”
 為了說明“放養”孩子也能成功,她講述了女兒蘿茜(Rosie)的故事。在被醫生診斷出有誦讀困難之後,二年級的蘿茜主動要求參加一個特殊的精讀培訓班。因為她熱愛故事,想要閱讀。她決定接受每天在一間小屋裡待上四個小時。由於課程艱難,父母時常央求她退出,可是每一次她都拒絕了。最終蘿茜靠自己的驅動也獲得了成功。
 試圖在瓦爾德曼和蔡美兒的教育方法之間找到共同點幾乎不可能,這可以說明在傳統家教觀念上,東西方的距離究竟有多大。
 “當我的女兒蘿茜感到驚慌,比如站在高高的體操器材上或是即將在班上做​​時事報告時,她就會輕聲念誦一句咒語:'戰勝你的恐懼。'我不知道她這句咒語是從哪兒學來的,興許是某部我不該讓她看的電視劇的台詞。”瓦爾德曼說。
 蔡美兒的女兒們很可能沒有機會學習到這句咒語——因為“虎媽十則禁令”中除了之前我們提到的那些,還包含另外一條:禁止看電視!
美國人的反思:從幼兒園到登月 在成為耶魯大學法學院教授之前,蔡美兒走過了漫長的道路。她的祖先最初從中國移民到菲律賓,1960年,也就是她出生前兩年,父母才移民到美國。
 和所有初來乍到的移民家庭一樣,奮鬥和每日上進是家庭的主旋律。 “我的父母剛到美國甚至窮到沒錢交取暖費,夜裡不得不抱在一起度過整個冬天。”她還記得上小學的時候,一個男生一邊模仿她英文單詞Restaurant的發音一邊哈哈大笑,當時她就發誓要改掉中國口音。
 蔡美兒的爸爸每晚工作到凌晨三點,一雙鞋子穿了八年。她媽媽是典型的“中國媽媽”,永遠覺得她做得不夠好,哪怕今日蔡美兒被各地邀請演講,媽媽依然會批評她語速太快。
 嚴厲的家教營造著這個移民家庭的主要氛圍。她們姐妹三人在家中都要說漢語,如果一不小心說出英語單詞就會必遭父母筷子敲桌的待遇。父母能夠接受的女兒的學習成績只能是A,蔡美兒曾要求父親出席一次獲得第二名的頒獎慶典時惹得父親大怒,並警告今後不許再這樣羞辱他。
 “當朋友們聽說了我兒時的故事,他們經常會想像我的童年很痛苦。其實根本不是這樣;在這個奇特的家庭裡我找到了力量和信心。”蔡美兒說。如今,蔡美兒可以用自己的成就——一個受普遍尊敬的職業來證明這種教育方法的可行性,並且,她打算在她女兒身上繼續實踐這樣的教育方法。
 蜂擁而來的批評讓虎媽媽蔡美兒感到驚訝,她認為很多人會從書中獲益。 “很多人告訴我,如果在他們年幼的時候父母更多地督促自己,現在或許所能做的事情會更多。一些人說,讀過我的書後終於理解了他們的父母當初為何那麼嚴厲,其中一個人說他因此特地送了一束花給母親以示感謝。”
 如果僅僅是東西方家教觀念的差別,“中國媽媽”的話題或許還不足於掀起全美大討論。專欄作家布魯克斯認為蔡美兒勾起的是民眾對這個國家衰退的恐懼。 “想想吧,這是一位在育兒問題上全心投入的母親,她的身後是成千上萬同樣雄心勃勃的中國媽媽,她們的孩子將在以後的競爭裡打得美國孩子滿地找牙。”
 這種擔憂總能在現實生活中得到“駭人”的印證。美國經濟在金融危機之後一直處於低迷,失業率居高不下。而中國經濟已連續多年在7%以上的速度增長,它與美國的貿易形成了2524億美元的順差,並且是美國政府的最大債主之一。
 而美國的中小學教育體係也被美國人認為千瘡百孔,尤其當他們的孩子被拿來和中國孩子進行比較時。去年公佈的學生基礎能力​​國際測評(PISA)的結果美國學生的成績僅在中游,閱讀能力排第17,科學第23,而數學第31,總體成績第17。而來自上海的學生包攬所有單項的第一名。
 在“虐童”問題進行口水式的反擊很快結束,美國媒體對教育問題進行了真誠的反思。
 很多文章通過認真論證,試圖獲得一個“靠譜”的結果。 《時代周刊》援引了《今日心理學》雜誌自由撰稿人馬拉諾(Hara Estroff Marano)和斯坦福大學心理學家卡羅·德威克(Carol Dweck)的研究結果,兩項研究都部分支持了蔡美兒的家教觀。
 布魯克斯在一篇《虎媽是膽小鬼》的文章裡說,他並不認為蔡美兒有虐待孩子的傾向,“相反,我相信她太過於悉心照料孩子,以至不敢讓她們作出選擇”。
 在他看來,參加團隊活動比拉小提琴和彈鋼琴要求更高的智力。他還搬出麻省理工的研究成果論證,在團隊裡如何閱讀他人情緒,學會如何理解他人,有效地進行集體協作,才是未來社會裡真正成功的表現。他希望蔡美兒的兩個女兒今後也能寫本書,但是為了避免她們母親的尷尬,最好先學習一下這本書怎麼樣才會得到大家的認可。
 有人將問題直指美國中小學教育的製度層面,認為“中國虎媽”掀起的討論應該達到1957年蘇聯人發射第一顆人造衛星的高度。
 50年前,美國的中小學教育就飽受詬病,在蘇聯發射第一顆人造地球衛星後,更是朝野震動,深刻反思對教育的投入。
 之後,美國人開始奮起直追,不到一年,國會就通過了國防教育法案,每年投資數百億美元用於改善美國的教育體系。五年之內,美國人開始在太空中圍繞地球,十二年後,阿姆斯特朗被送上月球。時至今日,美國的太空科技已經遠超當年的所有對手。
中國人喜歡看別人的短處,美國人善於看別人的長處 蔡美兒和女兒的關係在露露長大到13歲時發生了轉折。露露開始反抗,剪了自己的頭髮,在公開場合和媽媽叫板。在對抗之後,蔡美兒終於妥協——她同意露露“離樂器遠點兒”,停止每週日驅車2小時去上小提琴課程,改為和當地老師學,每天練半個小時即可。
 獲得自由的露露開始投身到她所熱愛但一直沒有機會嘗試的網球運動中。兩年後,她打進了校隊。
 妥協的重要原因是蔡美兒想到了自己的父親。他不顧蔡美兒祖母的反對,隻身赴美讀書,成就了一番事業。可是後來母子感情極淡,“他從來不提起他的母親,除非在發怒的時候。”
 在面對諸多讀者的指責之後,蔡美兒對自己作了些辯解。她說書中有一部分講的是她如何放棄了嚴苛的家教,而採取相對和緩的方式。 “這本書只是我和女兒的回憶錄,並不是什麼父母手冊。我並不是說中國式的嚴母教育就是最好並適用於每個家庭,一種東西方混合、張弛有寬的教育方式可能會更好。”
 現實中的虎媽也未必如書中表現的那麼嚴厲。事實上大女兒索菲亞有一個男朋友,當蔡美兒在紐黑文的家中接受各路記者採訪時,他們的笑聲正從二樓傳來。
 “她和莎拉·佩林一樣精明,她們都說出一些偏激的話來引起關注,不同的是佩林為了競選,而她則獲得碼洋。”一位美國讀者說。
 這雖然是一個“中國媽媽”的故事,但卻發生在美國,嚴格地說,這是一個“華裔媽媽”的故事。很難說這是一次中美文化的碰撞,而更像是美國人自身對教育方式的一次反省和再認識。 “美國經濟可能不景氣,但遠非崩潰,美國的初級教育可能存在危機,但高等教育依然為全世界所覬覦,特別是中國。我們從未停止創新和研發,不論是在矽谷還是在底特律。 ”布魯克斯說。
 如果只是糾纏於那些很可能被誇大的細節,比如她是否真的威脅過女兒要燒掉她的動物玩偶,那麼蔡美兒和她的書並不足以成為全美國探討的公共話題。 “我們該做的或許是想一想她的觀點為何觸動了我們,並以此推動我們改進,就像我們的前人做過的那樣。”美國《時代》周刊在他們的封面文章中說。
 甚至奧巴馬也加入到了“反思的美國人”的行列之中,在1月26日發表的國情咨文中,奧巴馬特意提到:“美國在經濟、教育、科技發展等諸多方面面臨更多競爭”,“一些國家,比如中國和印度,他們已經意識到,只有通過變革,才能在世界上立於不敗之地。因此,他們開始儘早著手對孩子進行教育,並延長教育時間,更注重數學和科學”。
 在虎媽風波中​​,旅美教育學者,邁阿密大學孔子學院院長黃全癒則更加註意美國人的自省精神。他舉例說,1979年,中美兩國互相考察對方的基礎教育。中國考察團看到美國學生還在掰著指頭做算術,於是得出結論:20年後中國會超過美國;美國考察團看到中國學生那麼刻苦,得出的結論是:20年後美國會落後中國。 “現在來看雙方都判斷錯了。中國人喜歡看人家的短處,其實那不一定就是短處;美國人善於看人家的長處,但那也不一定就是長處”。
 但無論如何自省,絕大部分美國人對深入他們骨髓的基本精神仍然堅持不移:比如尊重每一個獨立的個體,包括自己的孩子。正如一位美國家長在圍觀了眾多文章之後,饒有興致地在博客中寫道:“當我敲下這段文字的時候,我的女兒正走下樓來把自己往沙發上一丟,她說:'學習了半個小時,該看看電視了'。我清楚,一時半會兒我們去不了卡耐基音樂大廳了。不過我尊重她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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